姜姚：感謝豬頭的饋贈。

門外的江尚和劉鎮聽到動靜，雙雙趕過來，看到坐在地上鬧事的豬頭店主，問：“姑娘，發生何事？”

“他說我在壯錦裏藏針紮到他的手，叫我賠錢。你們仔細檢查他的手，若是沒有傷，哼哼……”

江尚二人聞言就要去捉豬頭店主，他大喊：“別動我！我要去報官，說你們想謀害我！”

姜姚冷笑：“報官？你誹謗我還倒打一耙，又弄壞我的東西，我沒把你怎麽著，你倒是先叫喚起來了？不賠錢就別想走出這扇門。”

豬頭店主不斷掙紮，姜姚怕他真撞倒了壯錦架子，本來也沒指望他會賠錢，就是給這種人一個教訓，免得以後還來找茬。

“把他拖出去，扔在門口，讓大夥都來看看這人是怎麽不要臉來挑事的。”

江尚和劉鎮一右一左架起豬頭店主，竟然不算很吃力，把豬頭店主丟在外面，發出一聲巨響，灰塵被他的身軀砸得到處飛。

“你們！”豬頭店主還想鬧事，卻看到江尚和劉鎮一亮腰間的刀，瞬間老實，自己灰溜溜地爬起來，在眾人的指指點點和哄笑聲中離開。

“姑娘，就這麽放他走了？弄壞的東西怎麽辦？”江尚問道。

姜姚低笑幾聲：“沒弄壞，我唬他的。以後若是見到這人再來，十尺之外就把他趕走。”

“是。”

正要回屋，旁邊一個嬸子拉住她的手：“小姑娘，沒想到你看起來弱不禁風的，做生意有一套，收拾人也有一套。”

姜姚感覺有點尷尬，只是幹笑幾聲作為回應。

那嬸子卻不放開她，繼續說：“你可不知道，那人是附近出了名的惡霸，大夥平時也不好意思直接怎麽著他，就任由他這麽橫行霸道，你一來就給了他兩次教訓，真是大快人心！要不是我手頭沒錢，非得支持你的生意。”

旁邊的人也紛紛附和。

姜姚只說了兩句客套話。

這就像是生活裏的，鄰裏或許有那麽一些特別橫的人，但大家都覺得擡頭不見低頭見的，也不好意思說什麽，就這麽一忍再忍，越忍越橫。

這件小沖突之後都很平靜，陸續又賣出去幾張壯錦，姜姚清點了剩下的，本來做的成品也不多，算起來已經賣出一大半。

之後幾天，店裏的壯錦徹底賣光，只能暫停營業，而姜姚要安排姜瓊上學的事，就給周大娘放了一天假。

京都的學堂多達兩千所，姜姚挑了一所離家近且水平可以的，規定日出上學，黃昏放學，這天天色微明，姐妹倆便已洗漱好準備吃早飯。

“要不以後騎馬送你上學吧。”姜姚打了個大大的哈欠，用勺子舀了一口粥吹涼。

“離得這麽近，就不用那麽麻煩了，我跑一會兒就能到了。”姜瓊說。

想起來學堂的規定，中午有一段時間放學吃午飯，姜姚又問：“真的不要帶午飯？”

“真的不用了，回來吃飯還有空餘時間呢。”

送姜瓊出門，往學堂走的路上，姜姚不忘囑咐道：“專心學習，不用想太多，千萬不要怕被人欺負，誰敢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，也記得不要示弱，誰兇你你就更兇，打一頓罵一頓就怕了……”

“姐姐，你緊張過度了，我沒問題的，不用那麽擔憂。”姜瓊無奈道。

一路上看到幾個小孩上學，快到達時人也變多了。

望著不遠處的學堂門口，姜姚最後囑托道：“有什麽事就和先生說，不懂的就要大膽問，要是有人敢欺負你，揍他！回來告訴我，我和你收拾他。也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目光……”

“好啦好啦！知道了，姐姐我走了。”姜瓊怕她再啰嗦，小跑向學堂。

一旁突然傳來“撲哧”一聲笑聲，姜姚看去，就見江尚捂著嘴憋笑。

她扯了扯嘴角。

反正也出門了，姜姚尋思著去看看店鋪和織坊，便轉個方向走去。

還沒到地方，遠遠的姜姚就看見店鋪門口停放著一輛馬車。

待走近了，她看到車夫轉身向車廂說話，接著就見簾子被一雙手掀開，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。

簾子後露出一張臉，看起來不到三十歲，發髻幹幹凈凈地挽起，頭上斜插兩支玉簪，別了一支粉色芍藥發釵。

女子的一身穿著都不似普通人，青色交領長衫衣擺處繡上一圈蘭花，配上裙擺繡蘭花的月白色百疊裙，下著一雙繡花鞋。

“這位姑娘在我家店門口，可是在等候什麽人？”姜姚開口問。

聞言，女子笑道：“想必姑娘就是這家‘壯錦人家’的主人吧？”

見姜姚點頭稱是，女子下車走來，用欣賞的眼神打量她，繼續笑著說：“想不到做出精美絕倫的壯錦的，竟是這樣一位年輕的姑娘。這麽一位人才，竟在金陵蒙塵如此之久，還有王法嗎？”

姜姚幹笑幾聲：“實在過譽了。”

“一點不過譽！但此等壯錦沒理由今時今日才被發現……我猜姑娘不是本地人吧？莫不是剛來到金陵的？”

姜姚點點頭，說起客套話：“是啊，初來乍到，還請多多關照。對了，不曾問姐姐是？”

女子用手帕擦擦額頭不存在的汗，說：“我是萬福坊來的。”

一聽這話，姜姚心裏產生一些不好的預感。

“姑娘既然剛來，人生地不熟的，想必還不清楚萬福坊吧？”女子自顧自繼續說，“萬福坊乃金陵第一繡坊，無論財力、實力、繡娘的數量，都是數一數二的。更重要的是，萬福坊雖為女子居所，但世人輕易不敢冒犯……”

姜姚耐心聽她說完，同時在內心思考著。

“姑娘怎麽稱呼？”那女子終於說完一大堆，問。

“我姓姜。”

女子點點頭：“哦……姜姑娘，我可以進店裏看看嗎？”

姜姚拿出鑰匙，一邊開門一邊說：“請便，不過東西賣光了，店裏現在沒什麽好看的，姐姐若有需要可得等上一些時日。”

門開了，不大的店鋪裏面除了空架子和桌椅，再無旁的，女子跟著姜姚走進去：“不打緊，我今日來是有別的事和姑娘說。”

兩人面對面坐下，姜姚問：“姐姐有事但說無妨。”

女子緩緩道來：“我們繡坊裏住了一位貴人，前幾日有個姑娘從這兒買了一張壯錦，被貴人瞧見了，很是讚賞，想見一見織出壯錦的人，不知姑娘意下如何？”

姜姚裝傻道：“可我還不知道那是一位什麽樣的貴人？只怕沖撞了。你看我平平無奇一介草民，不懂規矩，不敢面見貴人。”

她當然不敢了，對方可是長公主，萬一一個不小心說錯話，恐怕小命不保。

她想起來電視劇裏的情節，只覺得自己在宮鬥劇裏活不過一集，哪敢和公主交流？

女子卻掩唇笑道：“姑娘多慮了，貴人慈眉善目，待人和藹，從未動怒，即便有人沖撞了也不輕易怪罪，待繡坊的姐妹們那更是如家人一般。這個姑娘大可放心，不必過於拘謹。”

“那……我要是真的不想去呢？”姜姚問，觀察女子的臉色。

對方毫不在意地甩甩手：“那也無妨，只是貴人會感到可惜了。不過姑娘可要好好考慮，畢竟不是什麽人都能面見貴人的。你想想，若是讓貴人高興，今後你做什麽都不是順利多了？”

“一介草民，實在不敢冒犯貴人。”姜姚堅持道。

女子頗為惋惜地嘆氣：“也好，有些事強求不來。既然如此，我回稟貴人去了。”

目送女子出門，姜姚心中思緒萬千，卻忽然念頭一轉，追上去：“姐姐留步。”

女子停下腳步轉身，笑容中帶著驚喜。

“我又仔細想想，還是決定去一下吧，只不過可勞煩姐姐擔待些，什麽該說該做，什麽不應該的，都提點一下。”

女子握住姜姚的手：“妹妹別怕，有什麽大不了的？萬福坊又不是吃人的地方。”

上了馬車，姜姚發現空間很寬敞，兩個人坐完全不擠，而且車廂裏帶了一股清香，布置也很雅致。

馬車平穩地向前行駛。

原先姜姚是怕惹麻煩的，礙於特殊的身份，生怕暴露。

可現在，長公主似乎是一個機會。

如果她想為家族翻案，就免不了鋌而走險，她不可能一直過著這樣平靜的生活，總得做出改變，這只是第一步，往後還有更困難的事，可她不能失敗。

所以，哪怕只是在長公主面前刷個臉，她也要努力留下一點好印象。

“姑娘，你是不是不太舒服？我看你臉色不太好。”那女子出生詢問。

姜姚回過神來，笑著回應：“沒事。”

其實心裏有點忐忑。

“姑娘不必如此緊張，按著自己平日裏的樣子就是，貴人喜歡真實誠實的人。”

“是嗎？那就好。”姜姚說，嘗試著問出別的，“對了，為什麽會有貴人居住在繡坊啊？”

“這我也不清楚，只大致聽說，貴人是想養身子，想靜心，得了準許之後便久居繡坊了。”

姜姚又問：“養身靜心不是應該去山上道觀之類的地方嗎？”

“誰知道呢，貴人的想法難猜。”女子說，壓低聲音，“這些話你可別問別人，尤其別當著貴人的面問。”

“這我還是知道的。”

馬車漸漸放緩速度，最終停下來，身旁的女子提醒道：“我們到了，這便是萬福坊。”

姜姚跟在女子之後下車，擡頭一看，規模可謂壯觀的建築物出現在眼前，一塊寫了“萬福坊”三個金色大字的匾額尤為顯眼。

女子悄悄和她耳語：“這可是淳康侯親筆題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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